Lemon°C

爱发⚡: 皮尔森家的柠檬

2.








左谦彻底清醒的时候,屋子里没有人,昏迷这两天里一直有絮絮叨叨的猫叫,此刻也不见猫影。




他捂着头翻坐起来,略带凌厉的双眼快速在咫尺屋内巡了一圈。




屋子格局竟是和自己家里一模一样,只是净洁得多,齐整得很,落日弹着茶几上稀薄的灰尘,撲挲出几分融暖。




左谦摇摇晃晃站起来,不想花心思去疑惑,拿过沙发上的皮衣,见自己的鞋在门边,径直去穿,穿好第一只鞋的时候,门锁响了。




左谦戒备起身,手中捏着皮衣,一副随时都会把衣服抡出去的架势。




门框轻轻晃动,一只毛色亮丽的橘猫率先溜进来,朝他叫了一声,左谦浑身一震,蜷着脚趾不动声色,一手作压低状防止橘猫蹿过来,眼睛则死死盯住门缝。




一头栗色柔软发顶先出现在他眼前,往下看不见眼睛,白里透红的鼻尖,大红色围巾,然后是外表有些起球的羽绒服,指节淡红的手,鹅黄的书包带,朴素的直筒裤,裤脚不长,小半截脚踝露在外面,透白透白。




周韧全副心思在橘猫身上,毫无防备地脱下书包放在一边地上,轻轻掐住橘猫的下巴:“桔子,吐出来,那不能吃。”




“呜-”




橘猫动了动肉乎乎的粉嫩耳朵,抬起下巴躲。




“听话。”




周韧不放手,指尖在橘猫嘴里抠了一下,一块半融的带着霉点的面包被橘猫呕出来,周韧象征性地让了一让,橘猫滋溜一下往前蹿,鞋柜旁发出异响。




周韧随之抬起头。




多年后,左谦都忘不掉周韧抬眼的那个瞬间。




时间被无限延展,很宁和,周韧眼里有错愕,但极纯净。




那里面有着无论是被热浪炙烤还是被霜冻网结都不会消失的光,明亮,沉着,又柔软。




左谦紧着手掌,眯起眼看着橘猫跑远,又把打量的目光落在周韧身上。




“醒了?”




周韧起身,拉平裤腿。




没回声。




“你饿不饿?”




左谦只看他的眼睛,一句话也不说。




他们的身高差了很多,周韧目测左谦该有一米八七以上,而他自己一米八还得稍微掂下脚,这种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很强,或者说抛开身高,左谦这个人本身的气场就生人勿近。




周韧也不急,转身把围巾层层取下,书包拎起来放上沙发,还没回头,后面嘭一声巨响,风烛残年的门框摇摇欲坠。




“……”




周韧缓缓垂下视线,看着慢条斯理坐在门口舔着尾巴尖的橘猫:“桔子,你把人赶走了?”




失血,两天总共就进了几口水,只穿了一只鞋子,这人跑出了一发枪响极速冲刺的田径运动员风姿。




这是怕猫吧。




周韧失笑。




腹肌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看过了,一块不少,这样的体格安上怕猫的头衔,不可说不滑稽。




周韧没怎么多想,他也不要什么感谢,这男孩子没礼貌他也无所谓,人活着就行,在这边生活,对什么要求都不能太高。




拿出书本把在图书馆没完成的笔记修复完整,很厚很厚的一本本子,边缘摩擦出一圈毛茸茸,纸香携着岁月和心思的味道,惹得橘猫打了个闷喷嚏,尾巴绕着周韧的手腕缩过去。




周韧拿起手机戳了戳屏幕,等了会儿,腾出手挠橘猫的下巴:“信号又不好了呢……你想吃什么?”




橘猫被挠得舒舒服服,索性跳到周韧腿上团成一个圆,张开嘴轻轻叼住周韧的左手扯过去,让他摸摸。




周韧捏了一下他的耳朵,见猫不饿,他也就没起身,继续做自己的事情。




时间很快到了晚上,雪花拖拽阳光的温度,狠命冻结往下扯,最终连光带热埋没到地表以下,周韧围好围巾,出门,锁门,下楼。




二十多分钟后,他出现在一家清吧门口。




大年刚过,这是开工第一天,客人稀疏。里面有人招呼了他一声,他轻车熟路从小门走到里间,再出来时已经完全换了身行头,灰色里衬咖色麻料休闲外套,头发稍作了打理,低调不失风度。




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衣服,只是按照这边的要求尽好本分。




只是他的本分不一定被人尊重。




左谦正低头小口抿着酒,食指指尖立起又用中指按下去,在玻璃上悠闲无聊地随意拗姿势,歌声响起的时候,他像被牵引一样抬起头。




和两个小时之前听过的嗓音相似,却更有少年感,没有唐突的鼓点,没有激昂的呐喊,周韧开口的时候,只有一个银色的麦克风。




“拜托你轻声重着我的名字”




“我学大人的语气应着你”




“庆幸自己没跑太久”




“还活在弹丸之地”




“纯粹得以为”




“世界等同于你”




左谦静静瞧着台上,没再让吧台添酒。




周韧唱歌的时候不怎么抬头,他半坐在高脚椅上,直瘦的左腿轻点在地面,右腿搭在椅旁,衬衣向下延伸进裤腰内,外套空出若有似无内陷的两侧腰线,视觉感触柔韧,清冷的光投下去,他的眉梢笼了一层细腻的光。




左谦看了眼手机,八点十二分,他该走了,把酒钱放在小碟子里,他披上皮衣站起身,旁边矮座上立刻投来打量的视线,左谦一概不理,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。




周韧正抬起手腕搭在麦克风上,衬衣衣袖往下滑几寸,露出了淡青脉络。




左谦再看了最后一眼,转过身打算抬脚,门口却有人冲进来,其中一位直接上台,不由分说扣住了周韧的手腕,若隐若现的脉络不见了,被粗糙的大手遮住。




周韧皱起眉,左谦便慢慢放下脚跟。




“老大想你了,和我们走。”




“你们老大和我有什么关系?麻烦放手。”




“由得了你说话?”




那人扯着周韧用力一拉,直接把人拖下了台,酒吧内一时嘈杂起来,稍小个子的躲向大个子旁边。




如果仔细去看,会发现吧里没有女性。




这是灰色地带最清新脱俗的清吧,外表很不起眼,遮雨档下挂着艺术字体的牌子,但抬头看能发现雨挡下面是彩虹的颜色。




即便地处落后的郊区,出入的却不乏多金人士,因为在管制严格的市内,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就被一锅端起,而有需求的人不会介意这些。




可法律边缘地带,越是平静无波就越是暗潮汹涌,在百分之九十五的正常交友行为的遮掩下,百分之五的非正常交易才是支撑此处运作的重中之重。




周韧知道这里的规则,他不参与,但他的命运却似乎很少愿意顺着他。




匡一声,唱台椅子倾倒下去,周韧拼命挣扎起来,却挡不住那人人高马大的体魄,很快被从大厅中央拖到了门口。




周韧自始至终没发出喊叫,因为他知道没人会救他,他只是无望地把抓住他的手咬出了血,付出了被扇一巴掌的代价。




左谦拿过吧台上的玻璃碟子,取出一颗薄荷糖。




他又把皮衣脱了搭回椅子上,然后撕开蓝色包装纸把糖丢进了嘴里。




嘴巴鼓起一块,他用舌尖舔了舔糖果中间的小洞,抱着臂靠在椅子上,像个中二少年:“喂。”




周韧那边动静小了点,黑色西装的男人回过头,只瞥了一眼,没拿他当回事。




左谦叹口气,在周韧即将被拉到外面冰天雪地里挨冻时走去拉住门把。




男人用力推,却发现居然再也推不动,他松开周韧让另一个人抓着,直起身低沉道:“小子,别不识好歹,你会后悔。”




左谦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,嘴角还没愈合完全的伤口有点开裂,他嚣张地把手放在那人头上。




“让我们来看看是谁不识好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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